【原创】激扬（1）
中长篇，连载向，不定期更新
地痞流氓高中生×酒吧驻唱女歌手
周卿佑×赵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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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上十点半的G城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，在大街小巷昏暗的灯光下，还能见到放晚自习下学的高中生，以及行色匆匆赶最后几班地铁的加班族。这是一个充满现代气息的城市，但在那些错身弄堂里，在飘散着糖水甜腻腻气息的空气里，也还能找到它几十年前的样子。
街角那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门口，一个女人半搭着胳膊，穿一件斜单肩的暗红色短T和洗得发白的短牛仔裤，趿着人字拖斜靠在公交车的站牌上，手指间夹着的烟在黑夜里忽明忽暗。
她今天下班早。
便利店门口的风铃被碰响，一个高高瘦瘦，穿着黑白相间老式校服的少年从门里钻出来，手里攥着两瓶易拉罐装的可乐，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那种，还滴着水珠。他把其中一瓶用校服的下摆擦了擦，扔给站在一旁的女人。女人笑嘻嘻地吐出一个烟圈，掐掉烟，小跑了两步接住可乐，又自然地环住少年的肩膀，把他的书包接过来背上。
两个人一路无言，穿过狭窄的巷子，左拐右拐到了一栋老式出租公寓。女人先上楼，拿着生锈的钥匙开了门，少年紧跟其后。
赵炀按下不太好使的开关，暖黄的光从头顶上倾落下来，洒在客厅里长得正茂盛的绿萝叶子上，旋出几个奇异的光晕。木质旧茶几上有一个玻璃的烟灰缸，已经磕掉了一角，里头还有几支被用力按灭的烟蒂，身后跟着的赵思瑜看着了，皱皱眉头。
“姐，你又抽那么多烟。”
女人转身笑了笑，随意地打开了易拉罐可乐。刚才扔的时候扔狠了，里头都是气，刚开个小口就喷出了好多泡沫，黏糊糊地挂在她手上和衣服上。
赵炀惋惜地捏捏衣角，复而糊撸糊撸才十五岁，却比她都高的弟弟的头:“里头有你绪姿姐的。”
兜里的手机响了，铃声是近两年很火的韩剧主题曲，赵炀举着可乐摸摸兜，快步走到沙发旁边一屁股坐下去，踢开了拖鞋，蜷在一起陷进软绵绵的一片。赵思瑜见状，知道肯定是陈绪姿打来的电话，便无声地指了指书房。
赵炀挥挥手，示意他去写作业。手机里传来的是女人醉醺醺的声音，还带着几丝惊慌。
“咩咩……”
“停，叫我赵炀，别叫我咩咩。”
“咩咩……”
“……”赵炀放弃。她知道陈绪姿这女人一喝多就认死理，别人跟她说什么都不会听的。咩咩就咩咩吧，她认命了。
“咩咩，我把梁许给睡了。”
梁许是陈绪姿那个读初一的妹妹的班主任，教语文的，人长得白白净净瘦瘦高高，典型南方人的模样，温润得像一块玉。
偏偏就吊死在了陈绪姿这么棵歪脖子大树上。
“嗯。”
电话这头的赵炀看起来并不惊讶。她举着染成复古酒红色的指甲反复翻看，又敲敲手机一角已经碎成蛛网状的屏幕，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。
“那你好好享受啊，记得做好措施。”
她顿了顿，接着说。
“大哥，你才从我家走了多长时间啊，就搞这个，你们俩现在人在哪呢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几个音节，然后就是黏黏糊糊的接吻声和水声。
赵炀听了听，确认陈绪姿说的是“梁许家里”就撂了电话。这两人也不收敛收敛，明知道她这个单身狗还在旁边听着，这就忍不住了，要给她来个现场直播？
气哼哼的抽出烟盒，熟练地点上一根，廉价尼古丁和薄荷的混合气味充斥着她的鼻腔。赵炀吸了几口，突然想起来今天自己买的一兜苹果还在厨房里放着。
她走过去。
说是厨房，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灶台，一台老旧的抽油烟机围成的角落。那袋苹果正在旁边的塑料台子上放着，赵炀打开袋子，从里头拿出两个来，想了想，又叹口气把其中一个放回去，拿起另一个洗洗，切成了块，插上牙签，自己则拿上苹果核啃了几口，端起碗去了书房。
赵思瑜还埋头在题海里，老旧的木头门轻轻传来几声叩击的声音，他也不予理睬。赵炀从门缝里头探过头来，把碗轻轻放在他的床头柜上，柔声道:“别学太晚，记得把苹果吃了。”
她抿抿嘴唇:“我已经吃完啦，明天去给你买箱牛奶回来。”没等到赵思瑜的回复，赵炀就把门带上，径直去了阳台。
G市偏南，如果天气好的话夜空是很漂亮的。可赵炀他们租住的房子在G市的中心，周围都是高楼大厦，相比之下这一小片老式居民区就显得格格不入，连仅有的一小片天空都被前方的公司大楼挡得严严实实。
赵炀靠在锈得发红的铁栏杆上，头发被晚风吹得微微拂起，刮在她耳廓，弄得很痒。她习惯性地去摸烟盒，却发现衣兜里空空如也，回头看见淡绿色的小方盒连着打火机一同静悄悄躺在沙发上。距离不远，赵炀却突然失去了兴趣。
她就这样静静地靠着，以上帝视角看着霓虹灯光与月光交错下显得喧闹的老城区。
路灯下穿着中学校服的女孩和男孩缠绵拥抱，便利店里进进出出的是一脸疲惫的女白领和游手好闲的浪荡少年，远处亮着灯光的房间应该藏着埋头苦读的学生，空气中还有着未散开的老G市人烧糖水的味道。
不同的起点，不同的生活方式，却又因为偶然出现在同一个人眼中的画面上。
……
现在是十月，虽说南方的温度并不低，可耐不住湿度太大，站久了就觉得哪哪都不爽利。赵炀拽了拽身上单薄的T恤衫，又回头看了一眼，拉开老式的白框玻璃门走进了客厅。
等她换了衣服，又洗完澡出来，铁皮闹钟的指针已经走向了十二点。赵思瑜房间里的灯还亮着，赵炀偷偷走进去，却发现他已经卧在桌子上睡着了，碗里的苹果也吃了个干净。
她把床铺上的毛巾被抱过来想给他盖上，掂量了两下又觉得太薄，就走回隔壁的小房间和她自己的换了，把厚的抱了过来披上，又带走了空碗，悄悄掩上门。
赵思瑜向来自己心里有数，困了便睡会，醒了再继续学，累得很。赵炀又是个只念了半年高中的，平时也不好好学，稳坐班里倒数第一，也就没办法帮他。她这个姐姐能做的，就是保证他的生活，以及他的营养。
别的什么都管不了。
她把客厅灯关了，坐在狭小的沙发上发呆，想等着那门缝里透着的光灭了再去睡觉。手机的微信冷不丁响两声，赵炀扑起来去按音量键，却磕到了茶几角，霎时疼得她呲牙咧嘴。
窄小的客厅黑漆漆一片，只有手机屏幕的幽幽光亮。赵炀攥着手机，点开了微信，一个熟悉的大波浪美女头像后头跟着几个红点点，聊天框上写着对方发的最后一句话:我怎么办？
是陈绪姿。
她也懒得回，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，等对方接了就开门见山:“怎么了？他没本事把你累死？”
陈绪姿还微微喘着气：“没，不是……我忘做措施了……”
“那看起来他活还挺好，你都喘成这样了——不如有空也给姐妹我分享分享。”
“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!”
“你小点声，”赵炀压低了声音，手拢着旧手机的听筒，“即墨还在写作业。”
即墨是赵思瑜的小名，赵炀带他搬到G市后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名。
“刚才不是提醒过你么？怎么，有了男人就忘了姐妹了？把我的话都当屁放了？”
她听见那头的陈绪姿百无聊赖的嘟囔，以及水流从高处坠到地面上的声音。
“……”
“不说什么了，撂吧。”
她盯了一会，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早按下了挂断键，听筒里也早没了声音。赵炀从烟盒里拽出来一根刚想点上，抿抿嘴，又塞了回去，动作里头带着几分沧桑。
周围静悄悄的。赵炀一个人安静地坐着。
她突然想起来，她今年才十八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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